【出欧】溯游
*绿谷出久x欧尔麦特
*记忆放映——为特定人群提供的「个性」服务
“抱歉,您很为难吗?”
DEKU——绿头发的青年这样说着,笑容中流露出些许歉意。他面前的老板微张着嘴,扶了扶下巴,以确认自己没有在客人面前讶异得太过失礼。
“不不不。我只是……请问您是来回溯记忆的吗?”
十分钟前,他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上期的《英雄周刊》,作为封面人物的NO.1英雄帅气又可靠,当时电视节目正在放送今日救援事件的现场采访,镜头里刚从废墟里走出来的英雄头发上落满灰尘,笑容却不减光彩,像枚绿色的太阳。
而现在DEKU本人就站在这间尽是接待特殊客人的记忆放映厅里,脱下那身标志的英雄服,只套着清爽简单的浅蓝色T恤,和隔壁偶尔会溜过来借用休息室的邻居小哥好像没什么差别。
说实在的,奇妙的落差感让这里的主人吓了一跳,甚至怀疑起是不是小店惹上什么麻烦才劳烦这位英雄跑一趟。
面前的DEKU点头确认,顺便对他的状态表示担忧。
老板谨慎挑选合适的词句,努力消化「被客人反过来关照了」的不妙情况,解释道:
“那么,您有得到英雄协会的许可吗,人偶先生?这里提供的服务完全依赖于我的个性,客人的记忆须由我察看才能够放出。如果介意这一点的话……”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保存着不愿让别人知晓的东西,如果客人从事的是类似HERO或公职人员的特殊职业,可能会不小心从记忆里翻找出政府机密或者类似明天世界就要毁灭的可怕消息。
作为一家正规合格,拥有相关营业执照的个性服务提供商,老板需要按照程序进行各项确认。
他们站在空荡的放映厅里,银幕在整齐的小射灯下灰蒙蒙地沉默着。绿谷扯了扯领口,对面前的人一笑,如果不是动作时右手的手指难以抑制地抖了抖,几乎看不出紧张。
“我明白。事实上介绍我来这里的就是英雄协会的相关人士,而我想要回忆的内容也不算机密要闻。”
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在两个月前的事件里,我受了一点伤,有些东西似乎忘记了。”
绿谷强调:“那对我很重要。”
啊……老板叹息。又是这句话,每一位神色迷惘,掀起放映厅门口厚重帷幕的客人都这么说。
即使他们已经忘记,全然不清楚失去的记忆究竟是什么,对这一点却格外笃定,就好像失去的那部分若不能寻回,人便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未来也永远饱受折磨。
未来和当下永远都比不上遗失的过去更加重要,因此显得可悲。现在他确认DEKU是真心前来寻找记忆的客人了。
很少有人关注HERO在工作之外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每当了解大概率是出了什么麻烦。就像他此刻,面对本人也只能产生“辖区人口数十万”“可靠”“崇拜欧尔麦特”“好像经常去其他地区解决棘手委托”,诸如此类的联想。
他确定自己从未看到过任何有关人偶受伤的新闻,也不知道被掩盖在无坚不摧的光环下的究竟是怎样严重的伤害。放映厅的所有者将绿谷引到正中央的位置上坐下,暗自感慨英雄的工作要比看起来还辛苦得多。
“整个过程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害,只是结束的时候您可能会睡一会儿。只要有协会方面的许可,就没什么问题了,我会对客人的记忆完全保密的。不过您的伤?”
“只是一点小伤,已经完全恢复了……除了记忆这方面。”绿谷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就拜托了!”
“我的个性是「逆鱼」。”
老板取来薄毯,披在DEKU身上,又要求他与自己握手。毯子毛绒绒的触感像一个轻巧的拥抱,绿谷已有多年未遇这种情况,联想到平时照顾的那些需要安抚的受害者,顿觉有些哭笑不得。
在影院大多数字化的今天,这里却还使用着与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的老式设备。老板走到整个放映厅的最后面,顶灯整齐熄灭,只剩下从他手中按着的放映机里投出一束幽长的白光,照亮银幕。
“前置条件是与对方握手,发动时,我的个性将会从时间的河流中溯游而上,将看到的回忆投映在这个屏幕上。”他详细解释着。
前来寻求帮助的大多是饱受各种困扰的生病的人,身体疲惫,神经敏感,时刻不安,需要更多耐心的交流。即使面对的是这个国家最可靠的第一英雄,既然行动已经开始,他也认真按照步骤与自己的客人交谈。
“你想要寻找的记忆,是某段时间,还是关于什么人或物?如果记忆太过庞大,可能需要多分几次才能全部看到。”
“我似乎是把关于某个人,在某段时间内的记忆弄丢了。”
绿谷仰起头看那束光,细小的浮尘像烟雾、像游鱼,在白色的光束里灵巧地摆尾,每一秒眼中的颗粒都是新的,又飞快隐没在光线之外的黑暗里。“请您根据关键词发动个性吧。”
“那么,关键词是?”
“「欧尔麦特」。”
英雄人偶对于欧尔麦特的崇拜与喜爱人尽皆知,因此绿谷说忘记了有关欧尔麦特的部分记忆,着实又让老板有些意外。但他保持了沉默,只是将手掌按在那台老式的放映机上,发动个性。
属于绿谷的记忆通过逆鱼的洄游流淌而出,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人群,在绿谷之前,老板先一怔,银幕上的画面抖动了一下。
“这些我都记得,请将这段跳过吧。”绿谷专心地望着屏幕,对看到的记忆早有准备。他像是没有发现操作者的情绪波动,轻声说道。
老板在他稳定的声线中重新打起精神:“我们这个岁数的人,都是从欧尔麦特的时代一路走来的,实在有些感慨啊。”
记忆继续向前回溯,画面杂乱地闪动了一会儿,接下来出现的是一间病房。玻璃窗上贴着闪闪发亮的贴纸,戴红帽子的白胡子老头和大鼻子麋鹿一起歪歪扭扭地露出欢快的笑容。
作为关键词的欧尔麦特是神野之后为人们所熟知的清瘦模样,坐在病床边缘,捧着一本薄薄的书册,手边放着切好的苹果与氤氲着热气的小杯茶水。
他的双脚藏在毛茸茸的拖鞋里,只露一小截苍白的脚踝,病服宽松地挂在身上,穿成居家服的样子。屏幕之外的两人从青年的肩膀透过去,看着那人被绿谷开门的动静惊动,抬起头,深凹的眼窝里眉眼弯弯。
“今天这么早,没有遇到事件吗?”
“我想早一点来接你。今天的辖区很和平,接下来的巡逻就由后辈负责了,总要给他们一些锻炼的机会。”
身穿英雄服的青年走进病房,因为周身裹挟着窗外的寒冬气息而有些踌躇。欧尔麦特向他伸出手,于是青年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过去,蹲下身,把被风吹得泛红的冰冷脸颊蹭进他的手心里,湿润的绿眼睛一眨一眨,然后笑了起来。
“真是很好的一天。一起回家吧,俊典。”
画面在对视中定格。
坐在放映厅里的绿谷睁大眼睛,吃惊地注视着屏幕中微笑的那个人,以及看起来幸福得将要流泪的自己。人类在回望过去之时居然不是第一视角,而像是有另外的影子在默默关注一切。
现在他就是那个虚幻漂浮的影子。
“在我的记忆里,在他生病的时候,我一次也没有去看望过。不,只是我忘记了这一切。”绿谷喃喃着,意识到自己内心的不安从何而来。
他窥视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冬天的冷气以及手心浅薄的温度一起扑在脸上,让他有些恍惚。
“……请继续吧。”
绿谷迫不及待察看这场时间逆旅之中的「下一幕」。
这是他曾经历过的人生,却被意外地骤然剥离。但这种剥离又不够彻底,而是令它蜷缩在他的身体内部,藏进看不见的阴影,总觉瘙痒,暧昧不堪。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他总是回忆,总是不解。潜藏在阴影里的秘密被重新照亮,他找到了它,是答案同时也是更多疑惑。
屏幕里的自己同样狼吞虎咽,嘴里塞满食物,表情困倦却不敢放松,只是努力地咀嚼。
厨房被煮锅里咕嘟的细小气泡以及肉排表面炸开的油香填得满满当当,食物与香料的熟热在他的舌头上翻滚着,炸衣粗粝地挤压舌苔,一搅就融化在滚烫饱满的肉汁里。执掌灶火的男子在下一份炸好的猪排上淋一勺酱汁,从滚开的锅里盛出翻滚着葱段的味增汤,比口中的这份更诱人。
从刚才开始就被勒令坐在在桌子前面乖乖等着的绿谷,他的每一个细胞都浸泡在欧尔麦特制造出的热闹的人间烟火气里,身体里随着血液流失的部分终于得到些许满足。
他吸了吸鼻子,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望向欧尔麦特系着围裙的背影。
“最棒了。”
“什么?”站在料理台前忙着调味的欧尔麦特转过身,刚才还可怜兮兮精疲力尽,下一秒就要倒在桌子上睡过去的青年终于精神了些,此时仰着一张细小擦伤还未愈合的脸,一副硬撑着的表情,眼角眉梢都是梦游似的傻乐。
“你想夸奖的其实是猪排饭吧?”
绿谷在医疗副作用下几乎停转的头脑,两秒之后做出回答。而来自未来的看客同时张了张口,回答道:“是你。”
降临在绿谷面前的是人间之神,是至善真理的投影,而他渎神的举动轻车熟路,仿佛做过千遍,手指的绷带纠缠上欧尔麦特鬓角流泻的金色。
那是一个饱满的吻,伤痕未愈的疲惫英雄拥抱他的良药,良药并不苦口,反而香甜得像一个美梦。梦外的人觉得有些冷,向着座椅里缩了缩,可放映厅的椅子藏不下一个成年人。
也许他需要变得更小些,骨骼还没抽枝芽,未曾见过令人心动的烟火,便也不会难过。
按着放映机的老板与绿谷一起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客人开口:“抱歉。”
“我需要……看更早之前的记忆。更早一点,与这些都不同的重要回忆。”
于是荧屏上的画面从善如流,飞快倒退,露出一张年少的脸。
“不行。”
欧尔麦特伸手把绿谷按了一个趔趄,宽大的手掌在那头海藻一样卷翘的发丝里揉了揉,很快抽离。
刚开始抽条的少年人发丝柔软,年轻的脸颊也柔软。但这孩子身体里的执拗劲头自成天地,虽不具有攻击性,却异常坚韧,早在他还未退役时就已经领教过。
被干脆拒绝的少年追上来,喝醉酒一样跌跌撞撞地,左脚拌右脚,小跑着跟在欧尔麦特身后,重复道:“我是认真的,请你仔细考虑一下,欧尔麦特!”
“不行。”
欧尔麦特从未想过自己看重的继承者会抱着这样的心思,因为太过惊世骇俗,被冒失告白的年长者只是反思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了偏差,甚至没有什么真实感。
绿谷少年不常发问,每次发问却都是慎之又慎,在心中思衬过千百遍,直到无法忍耐。从“我也能成为像你一样的英雄吗”到“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一直到现在的“请您和我交往”。
他做出过各种各样的回答,唯独这次是不行。没有理由,挑选理由毫无必要,那些都不过是敷衍,而他不愿意敷衍。
绿谷少年心思细腻,尽管行动经常冲动,但总归是一个体贴且内心强大的孩子。
“我人生中重要的事情都和欧尔麦特有关,这次也一样,请您不要小看我!”
“现在讨论人生这件事有些太早啦,少年。”欧尔麦特严肃地回答道。他的手心没有出汗,心跳的频率也没有加快,这些烦恼都只属于追赶着他的少年。“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任何人,不是吗?”
这倒是没错,绿谷有些挫败。
他尽可以在欧尔麦特身上讨到许多真心。欧尔麦特是不绝的日光,是海,他永远包容,永远灿烂,无论勇气、力量、关怀、前进的方向,这些东西分给千万人都绰绰有余,无边无际永远不会干涸。
他从他身上得到的太多了,可绿谷仍不满足,几乎用尽此生贪婪,偏要寻求更为宝贵的东西。
绿谷出久想得到欧尔麦特的整个人生。
“您有过恋爱的心情吗?”
欧尔麦特苦笑。应该有过吧,夏日公平地属于每一个曾经青涩的少年,但那距离欧尔麦特太过遥远。他渐渐成为合格的英雄,也只做一个英雄。但他究竟有没有怀着一种隐秘的渴望,渴望着有人能够从滚滚翻腾的世界中向前回溯,仔细地擦亮他,像是抱着一箱放了许久,因为司空见惯而被收藏起来的奖杯?
如果这个人能够一点一点向前翻找,也许能找出那个八木俊典来,他不够金光闪闪,不够无坚不摧,他只经过粗砺的打磨,最足以称道的部分是质朴的本身,身上只有自然的打磨痕迹。
他还不是能够被放在讲台上的奖杯,但已值得有人捧起他,像是捧起一件还未出世的珍宝。
但眼前的少年呢?注视着「欧尔麦特」所成长起来的,憧憬着他的绿谷少年,想要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只要正确的事情,就一定值得去做。这点不是欧尔麦特教给我的,而是未来的英雄DEKU的法则。”绿谷举起一只手,在胸口紧握成拳。
“「喜欢」的心情绝对不是错误,所以我不会停下的。请再多看我一点吧!我会很快成长起来,成为一个能够担负起未来的人!我会担负起一切,只要欧尔麦特你看着我!”
欧尔麦特停下脚步,绿谷来不及停步,鼻尖差点撞在他坚硬的后背上。
“那就成长给我看吧,少年。”
“干得不错嘛。”
绿谷吐出一口气,笑了笑。“虽然失败了。”
他与记忆中的欧尔麦特对视,对过去那个「自己」的心情以及行动都不再意外。
如果你也从刚刚对这个世界产生「认知」开始,就憧憬一个人。他对于你,是最初,是全部,是终点也是旅途。他是你想要触碰的另一个世界,并在长久的渴求中生长在你的一部分筋骨,像是太阳给予树的那些难以言明的养料。
你对于他是照耀过的千千万万分之一,而他对你来说,永远是「唯一」。
这很不公平。毕竟一个人无法在活着的时候剥去自己的灵魂和骨血,而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成为过你的一部分。
就像现在的他,被粗暴地撕开,根系却埋藏在身体里,长久阵痛。
绿谷感到有些困倦。个性作用下,疲惫感让他的大脑有些昏沉。放映厅里封闭的黑暗,照在银幕上朦胧的光,令鼻子发痒的灰尘组成困倦的各个部分,但更多的是从他身体的细枝末节中浮起,挟着环境的陈旧感一同,催促他闭上眼睛。
在他真的闭上眼睛之前,绿谷还在回忆。这部分记忆从未剥离,却始终带着一些微妙的,断裂的不真实感,正是他今日来此的源头。
一部分是光的开始。年幼的出久坐在电视机前面,大人们在头顶聊天,关于超市打折和新织的毛衣。而他被电视机里英雄的笑声吸引,呆呆地注视着屏幕中震撼人心的英雄,眼睛渐渐发亮。
从火光与废墟中走出的男人,肩上负着希望与生命,以至于出久再也看不见黑暗的天空。
一部分是光的结束。因为少年的愿望而努力停留在这个不完美的世界上的人,作为八木俊典出生,作为欧尔麦特死去,那一天无数的人走上街头为他吊唁。
他们或多或少得到过英雄的关照,被拯救,被振奋,或者仅仅生活在这个由「支柱」努力撑起的稳定的世界里。
“抱歉,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绿谷拽了拽毛毯,屏幕熄灭,电影散场,唯一的观众与扮演者都未离开。
“当然。”老板回答道。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口,像是害怕惊扰了绿谷的美梦。“等你醒来,记忆就会完全恢复了。而且刚才似乎跳过了一段最重要的记忆,你应该能够看到它,人偶先生。”
绿谷没有回答,他睡着了。
绿谷站在门前的时候,花费了十几秒来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的心脏跳得太快了,可能是在赶回事务所,再从事务所飞快赶来的路程中跑得太急,一路上吸收的空气在胸腔里卷起飓风,搅得难以平息。
绿谷对着反光的门牌拨了拨头发,那块小小的金属牌并不能承担起仪表镜的重任。刚才换下制服的时候,他也飞快地冲走身上的灰尘,却来不及把头发吹干,如今半干的发丝不知道翘成了什么混乱的样子。但他从中稍感安慰,再确认过怀里花束的状态,终于长吸一口气,抬起手敲门。
“绿谷少年?”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年轻的英雄浑身僵硬,刚刚平复的心跳再一次急促起来。他一寸一寸转过头,手指还停留在差点落在门板上的半空,发出疑问的果然是本应待在门内的某人,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提着便利店袋子。
大概完全看到了绿谷刚才丢脸的样子,欧尔麦特的脸上满是忍俊不禁。
“和平时并没有区别呢,少年的发型。”他如此说着,略微偏过头,掩盖已经完全暴露的笑意。但他也没有让绿谷尴尬太久,又伸出手,指了指那束花朵:“是给我的吗?”
青年呐呐半晌,像多年前一样笨拙。“是!”
两分钟后,绿谷按照原本的计划站在欧尔麦特的厨房里,西装外套挂在一边,衬衣卷起到手臂,思量如何开口。
房间的主人把绿谷带来的花束放在一边,挑了几枝插进花瓶里,摆上桌子,笑眯眯地过来帮忙。
“我做了一个不错的梦。”绿谷如此说道。
“哦?”
“梦里没有敌人,没有英雄,没有个性。世界运转得平凡又不平凡,超级英雄生活在漫画书里,人们期待他们真的存在,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个性没有出现,现在的日常就会是少年梦到的样子吧。”欧尔麦特评价道。
“我喜欢那个世界。”绿谷说道。“在那个世界里,我依然喜欢你。”
欧尔麦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没有一开始就说出来,我还以为你会再忍耐一会儿呢。”
“诶?”
“绿谷少年穿了西装,甚至打了领带,难道是特殊的晚餐仪式吗?”
绿谷的脸刷地红了。那条精心挑选的领带和外套挂在一起,衬衫领口因为挂着围裙而有些发皱,他的脸上沾了面粉,自己却没有察觉,有些狼狈,又有些可爱。
“这……这是我最后一次的表白。”绿谷说道。“请听我说完!”
“我是被欧尔麦特所拯救的,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对于欧尔麦特,我是你的崇拜者,是千万分之一。是被你路过时搭救的普通少年,是十万分之一。是你的学生,是千分之一。是共同保守秘密的人,是十分之一。是One For All的继承者,是唯一。”
“但我想要更贪心一点。欧尔麦特是从「0」创造出「1」的那个人,而我也想成为欧尔麦特的「前所未有」。”
“我不会再请求欧尔麦特与我交往了。请您郑重考虑,关于和我结婚这件事!”
绿谷吸了一口气,深深鞠躬,向着欧尔麦特伸出一只手,像是对恋慕的少女告白的普通少年。他面前的人是世界上最棒的英雄,此时一样手足无措,脸颊上泛起红晕。
“……我只是不希望你后悔。”
欧尔麦特说道:“十年后,五年后,或者就在突如其来的明天,我离开这个世界……不要着急,我是在认真谈论这个事实。到那时,我不希望你回忆过去而感到后悔。”
“我想永远都是你的记忆里,那个闪闪发光,无所不能的英雄。”
他弯着眼睛,一如既往指引着绿谷的就是这双闪烁着光芒的蓝眼睛。他的眼睛,他的笑容,绿谷抽着鼻子,想要忍住眼泪,却总是失败。
“你忘记了吗?”于是他抬起头,给面前金发的男人一个拥抱:“你已经不做职业英雄许多年了。你不能只给我留下一半的欧尔麦特,另外一半,所有的俊典桑,我都需要。”
他强调:“全部。”
那是绿谷告白成功的第一天。
他们在彼此的爱恋中发酵,那些吐不尽的言语很适合这个城市总不变冷的天气。战斗总不会完结,但怀抱能够填满。这杯酒最后被浇灌在遗留的伤口上,可英雄不会疼痛,英雄永不变老。
绿谷站在那扇门前。
这扇门上曾经有几把样式各异的锁,来自每一位使用过OFA的前辈,他们都在门后为他留下了一些东西,支撑着他成为如今的英雄。
只欧尔麦特没有个性,因此这扇门上没有他的锁。
他所有能够给予的,都已经亲手给予。
绿谷推开门,栖息在他记忆中的灵魂正坐在那里,坐在和他们客厅里别无二致的沙发上,捧着一本书发呆。
二十多岁的绿谷出久其实还是胆小鬼,即使成为最可靠的英雄,也依旧怕离别,怕伤痛。他走过去,泪水依旧无法隐藏,全部渗进他的神明鬓角的发丝里。
绿谷不曾知晓那些被欧尔麦特所拯救的人,是否也曾如此亲密地聆听他的心跳,轻快又沉重,一声一声。
但此刻,英雄的心脏只为他一人而歌唱。
—END—